被指甲頂住的太陽穴說不出來的難受，難受的我很想晃晃腦袋把它晃走。當然，我不敢這樣做，只能緩緩地半天才發出細微的呼吸。

“駱飄雪，你也有今天！”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聲音來之楊大人，似乎有著極大的仇怨。

我心想，莫不是被駱飄雪獵過的鬼？可那時候的駱飄雪極厲害，似乎很少有滅不掉的鬼。楊大人與她之間的深仇大恨又是從何而來？

“崢鬼王，你說本大人是將她挫骨揚灰呢還是……練成鬼偶？”

我的心突的一跳，然後停了好幾秒，在陸崢依舊雲淡風輕的回答中微微的恢覆跳動。陸崢說：“你做主！”

雖然我不待見駱飄雪，可這時候真替她不值。在我二十三歲之前，想來她跟著陸崢沒幹過幾件好事，尤其那一年的火車相撞，死了那麽多人，這世上又多了多少冤魂野鬼！

現在呢，駱飄雪控制不了我，陸崢便與其他鬼合作，拋棄駱飄雪並拱手相送，真是天大的諷刺！

“不過……”陸崢停了兩秒又道：“駱飄雪畢竟是獵鬼門主，死在她手上的人不少更別提那些被她滅掉的孤魂野鬼。她身上的戾氣太重，就連本王都控制不了，你……可有十足的把握？”

石室裏突然沈寂下來，半天後楊大人冷冷的哼了一聲，兩人又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。四周的陰寒之氣也隨他們離去，我全身一松，這才發現出了一身的冷汗。

“你鄙視我。”

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我一跳，隨即想起這是駱飄雪，心裏氣的大罵：“人嚇人嚇死人，鬼嚇人要人命。我的小命沒了，你徹底歇菜。”

她沈默了一會兒，忽然換了悲哀的語氣，“你想知道楊大人是誰嗎？”

“你不是說走了嗎？”我答非所問。

她又沈默一會兒，“本來是想走的，可是發現陸崢與楊之融勾結，我又不想走了。”

“結果你被賣了。”

“唉！”她好像不氣惱，“沒辦法，控制不了你。”

我譏諷道：“陸崢的意思你挺厲害的，怎麽控制不了一個小小的人類？”

“因為……”她頓了頓，“你有我的骨骸，你有我的追魂刀，你有我的眼睛，你已經成了半個我，倘若那只左手也在你身上，你我二人即可二合為一，就像楊之融那樣可以隨心所欲的控制你的身體。”

居然有這種邪術，聽起來真的很可怕。

“你教陸崢的？”

“嗯。”她的聲音有點低落。

“你不生氣？”

“他騙楊之融的，楊之融滅了陸戰，他滅楊之融。”

“你也信！”

“信。他肯定會滅了楊之融，只不過……”

“什麽？”

“戰死了，他肯定不會放過你，你死了我也完了。”

“也就是說，你和他狼狽為奸最後還是當了東郭先生。”

“人是自私的，何況鬼。”

我嗤笑，鬥不過你就老實的承認。她知道我心裏的想法，沈默著不說話。

我又問，“你怎麽知道陸崢的事情？”

“本國師的手豈是凡物！戰的大將軍把它埋在幽冥界最兇險之處可還是被崢找到了，我能感應到崢的一舉一動。”

提到左手，我笑道：“太感謝莊……陸戰給我的左手，砍都砍不掉。”不然，陸崢肯定想法子給我裝了駱飄雪的手。

“嘁！”她不屑道：“得意個什麽勁，幽冥界令鬼聞風喪膽的鬼手在你這兒就是一塊破石頭。”

我驚得想坐起來，微微一動胸口又傳來撕心裂肺的痛，額頭冒出一陣冷汗。我握了握左手，幽冥界令鬼聞風喪膽的鬼手？

“瞎說！這是萬年寒石……”

我的話沒說完就被她不屑的打斷，“愚蠢的人類！鬼手乃幽冥界鬼王最厲害的武器，戰尚未完全恢覆，你道崢為何沒直接殺了他？因為鬼手的魔力連他也忌憚三分，他怕戰開啟鬼手的封印從而兩敗俱傷。”

“那……”

“閉嘴！聽我說。”她突然惡狠狠的，“戰的法力尚不能自如的控制鬼手，所以崢不能讓戰恢覆法力。當然，你這個愚蠢的人類更沒辦法控制鬼手。”

“你這個聰明的鬼類有辦法？”

她冷哼，“我不稀罕，我有追魂刀。”

“哪個厲害？”

“廢話！當然鬼手。你真命好，倆都在你手上。”

我竟然從她的話語中聽出一絲羨慕，可我真沒覺得好在哪裏，倒是寧願過平凡人的生活，沒有鬼怪沒有殺戮。只是，那樣的生活，想必不會遇見他們。

“別說廢話了，這是哪兒？你有辦法讓我離開嗎？”

駱飄雪神經病似地大笑，“本國師才不走，本國師倒要瞧瞧姓楊的如何挫骨揚灰練鬼偶。”

正常人與神經病沒法溝通，況且我面對的是神經病鬼。捂著胸口，我掙紮著爬起，起碼到門口查看外面的情況比躺在這兒等死好。

駱飄雪大叫：“愚蠢的人類，速速躺好！外面是萬人坑出不去。”

我已經撐著身子坐起，疼得再沒力氣下床，聽了駱飄雪的話，心中一動，“你也出不去？”

駱飄雪沒吭聲。

想了想，我又躺回去，“駱飄雪，你真的放心陸崢？你就不怕他到時候控制不了楊之融？對了，你跟楊之融有什麽過節？”

她又高傲起來，“姓楊的是我殺得第一個貪官。嗯，死狀有點慘。”

我打了一個寒噤，也不想問她怎麽慘法，“深仇大恨，他不會輕易放過你的。信別人不如信自己，想想怎麽離開。”

駱飄雪突然語氣變得很古怪，“你真的想讓我幫你？”

“嗯。”我回答的心裏毛毛的。

“有個辦法。”

“說。”

“讓你真正地屬於我。”

我沈默了好久，久到駱飄雪不耐煩的道：“怎麽沒貞潔烈女的一頭撞死。”

“駱飄雪。”

她住了口。

“我不信你，或許這又是你和陸崢的鬼把戲。但有一點我信，你對玉南的感情。我也信你如此費心的覆活，是要和他一起延續未走完的路。”

聽不見她的聲音，我緩了緩繼續道：“即便你控制我，他每天面對的是我的臉而不是你駱飄雪，你又怎知他愛上的不是我？”

時間過了好久好久，傳來駱飄雪飄忽的聲音：“我知道他喜歡你，只有你二人時，他看你的眼神很專註。”

心顫了顫，我沒問她是如何知道的，“所以，你沒必要走這條路。你的法力還在，過奈何橋讓閻王、孟婆開個後門，現在去投胎也還來得及，二十多歲不算大。”

她突然笑了，“那多麻煩，我去找個二十來歲將死的小姑娘重生。”

顧清城，清靜如水溫暖的男子，沒有似火的熱情，只會默默地關註默默地付出他的溫暖。多少次，我與莊衍擁抱時會偷偷的看他，而今我知道那是駱飄雪的執念。她是要多大的執念才能控制我去偷看顧清城！

她對玉南的愛一日未變，這份癡情世人有幾人能及。心知這樣的事情有幾分荒唐，心知顧清城或許永遠沒有駱飄雪的記憶，可我還是想說一聲：“駱飄雪，祝你好運！”

“哼！現在不恨死我了？”她語帶得意的怒道。

“你幫我出去就不恨你。”

“愚蠢！”

在我二人對話的過程，石室裏一直都安安靜靜，陸崢和楊之融沒再出現過。外面也很安靜，似乎方圓幾裏沒有不幹凈的東西。

駱飄雪問我現在感覺如何，我微微動了動，胸口還是痛，只是沒之前嚴重。

“坐起來。”她命令道。我慢慢地爬起來，聽她的吩咐取出玉簪。

“把你的血滴在簪頭的紅點上。”

心中雖然奇怪，可我照著她說的做。半截簪子在手指劃了一個口子，擠了擠血滴上簪頭的紅心，瞬間滲入玉簪之中。

駱飄雪得意的笑：“神奇吧。多擠點，不夠。”

我照做，又擠了幾滴血，血沿著簪頭往下延伸，快到斷口處，我忙拿另外一半，兩個斷口對齊用力一按，鮮血浸滿斷口再繼續往下一直到簪尖，斷口的裂紋消失了，又變成了一根完整的玉簪。

很快，碧綠色的玉簪變成暗紅色，像是一根裝滿鮮血的管子。

“秦娟，你不怕我舍不得你的身子不走嗎？”

微微一猶豫，我老實的回答，“不怕！五將軍護著我。”

她哈哈大笑，“過於自信就是愚蠢！來，愚蠢的人類，把簪子按進你的左手掌心。”

左手是萬年寒石的鬼手啊，簪子是玉做的啊，駱飄雪，你才是愚蠢的鬼類！奇怪歸奇怪，我還是按照她說的做，簪尖對著掌心猶豫了一會兒，斷了的簪子都能被她恢覆如初，試試也無妨。

用力，掌心沒有任何的感覺。我再用力，簪尖居然被我按進去了。神奇的事太多，我也沒精力來驚訝感概，沒有顧慮的把簪子按進掌心。簪子沒有穿破掌背，像是消失在掌心中，最初是淡淡的溫熱，整個簪子沒入我的掌心，六瓣花的簪頭貼合掌心像是熨燙過的平整，一道灼心的熱度從手腕的血脈迅速的傳到心臟，混合之前的痛在心口炸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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